梅县铁汉消亡的背后，也是无数中国职业足球队面临的困境

原标题:梅县铁汉消亡的背后,也是无数中国职业足球队面临的困境

2月3日,广东华南虎俱乐部在未能按时提交球员工资奖金确认表后,失去了2020赛季中甲联赛的准入资格。2月13日,俱乐部发文官宣退出中甲。社交账号上写道:“时日有序,聚散有时。天涯未远,岁月无虞。感谢有你,江湖再见。”至此,2003年成立,拥有17年历史的广东华南虎队消失在中国职业足球的版图上。

消亡史

2019赛季中甲联赛,梅县队以10胜6平14负排名积分榜第11位,成功保级。而在联赛结束后,球队还在训练基地开启了新赛季的备战,俱乐部官方微博也发布了2020赛季中甲联赛的赛程。但在当时,俱乐部的境遇已经十分糟糕。

其实早在2019赛季结束时,洛国富离开,上赛季主力张勇、刘建业、邱盛炯等队员离队,主教练傅博离任,便让人闻到了俱乐部面临困难的气息,而且已经有了球队欠薪寻求转让的传闻。年初,深圳联合产权交易所发表了广东华南虎俱乐部100%股权转让的公告,球队正式寻求转让,但转让的难度却非常大。新东家除了需要支付购买俱乐部100%股权的1.8亿费用外,还需要承担截止到2019年年底,球队累计的2.5亿债务,且2019年俱乐部净利润为-2267.8万元,处于亏损状态。接近4.3亿购买一支中甲球队,高额的报价让有意者望而却步。最终,在足协两次延期工资奖金确认表提交时间后,球队还是无奈解散。

(9家俱乐部未能提交工资奖金确认表,失去了职业联赛的准入资格)

欠薪 欠薪

“我们工资发不出来是真没钱,不是恶意欠薪,特别可惜。”俱乐部副总经理王骞在接受采访时坦言,其实直到足协公示他们都还没放弃,但欠薪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

回到两年前,从俱乐部刚刚冲甲时的投入来看,梅县队发生欠薪的可能性并不大,起码当时来看确实如此。中甲处子赛季,球队便引进了两名大牌球员,那就是扬名中超的“野牛”阿洛伊西奥和“猎豹”穆里奇,一家中甲升班马能有这样重磅的引援,这在当时的国内足坛,吸引了众多目光。网络上至今还流传着一系列图片,是冲甲成功后梅县队员与身边厚厚的一摞现金的合影。

(2017年10月末,冲甲成功后球员们在酒店内与俱乐部发放的现金合影)

2017赛季中乙联赛半决赛,梅县铁汉1-0战胜深圳人人队,两回双杀对手,总比分3-1晋级决赛,也拿到中甲联赛的入场券,赛后球队发放了2500万元冲甲奖金,球员们兴奋的与奖金合影。冲甲成功后,俱乐部投资人也表示,球队计划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接下来寻求征战中超的机会,并定下了一个短期的冲超目标。大手笔投入的梅县队更是被称为“中甲恒大”。

就是这样一支曾有冲超想法、资金雄厚、无论如何都看不出解散迹象的球队,却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急速坠落。原因在于球队投资人近两年主营业务出现问题,一直以个人出资形式为球队提供资金,在现金流受到影响后,直接导致俱乐部出现了欠薪的情况。“如果有老板做好长期亏损的思想准备是可以的,我们老板做好了这种准备,但谁也没料到他自己的资金状况出问题了。” 在一个完全依赖投资人输血的联赛中,俱乐部自身难以造血,一旦投资人资金出现问题,球队的生存就将出现危机。同样原因或类似原因出局的,中甲层面还有四川FC以及上海申鑫,中乙层面更是多达6支球队。

(欠薪,欠薪!近两年退出的职业俱乐部有将近20支)

急功近利?

欠薪的原因在于连年亏损,一份业内调查报告显示,2018赛季中乙俱乐部平均收入仅为900万元人民币,平均球员薪资支出达到了800万元,加上其他开支,平均每家俱乐部一年亏损2000万元,中甲俱乐部同样如此。王健林曾说过:“投资俱乐部能给你带来影响力,但不会让你赚钱,每年都要烧钱。” 延边、梅县、申鑫、四川FC等队在退出后,经过统计各家俱乐部每年都处于亏损状态。

“中国老板来了直接先买个一线队,打职业联赛,过程中再补充训练基地、青训教练,花销巨大,后期产出还没有,一线队已经撑不下去了。”在彻底退出足球后,华南虎俱乐部副总经理王骞说出了自己这些年观察到的、思考到的、想说却没有说的话。“希望投资人更理性、更长远地看待足球,如果不赚钱足球的意义在哪里?创造影响力能创造几年?为中国足球做贡献?不是所有的老板都能这样,这不是市场行为。”

中超、中甲、中乙三级联赛是一个整体,相互之间有联动关系,而相对于中超,中甲、中乙更是中国足球金字塔的塔基,现在构成塔基的俱乐部出现了众多问题,甚至出现了局部“塌方”的情况。事实证明 ,“烧钱”模式下的国内足球环境,顶级俱乐部也许没有负担,中小俱乐部在短暂维持后终会难以为继,就像前文提到的,连年巨额亏损下的持续投入,不是市场行为。

球员断层导致身价过高

球员身价高、工资水平高是俱乐部的主要支出项目,原因何在?在延边时与韩国足球交流较多的王骞提到,“我们的运动员太少了,跟韩国、日本简直没法比。我们现在的校园足球很难出运动员。好队员少,身价就起来了。如果我们有一百个郜林,一百个郑智,什么都好说了。”归根结底,优秀球员过少,导致了现在“洛阳纸贵”情况的出现。

顶级联赛与次级联赛在球员衔接上出现了断层,本应为顶级联赛输送球员的次级联赛自身都无人可用,造血能力极差;而本应为次级联赛输送球员的校园足球,又因为训练质量相对较低,球员的日常训练时间难以得到保障等各方面原因难以培养出优秀球员。这导致金字塔塔尖的中超球员们,身价变得尤其高昂,因为没有可替代品,供不应求。所以,无论出现怎样的低谷,怎样的混乱,校园足球以及青训是一定要大力发展的,否则,优秀球员只会越来越少,身价只会越来越高。

职业联赛的危机早已显现,在这样“不健康”的经营模式下,梅县铁汉不是第一个倒下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倒下的,而这一家家解散的俱乐部,一个个消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敲响着中国足球的警钟,这警钟里大致的意思是:中国足球,不能太急功近利。